喝柠檬的茶叶

【荼岩】《生如逆旅》 16

【十六】

其实有时候安份也会感到尴尬，比如说现在。

满朝大臣都坐在两边，丰绅坐在高位，身边是他的皇后固伦和孝公主。左下方是神荼以及他的正妻允诺，右下方空着。

安份把安岩拉到自己身后，给丰绅行了个大礼。

“陛下万岁，臣来晚了，还望陛下和各位大人莫要怪罪。”

“安大人能来，这昭阳殿可真是蓬荜生辉啊。”听出丰绅是在嘲讽他，安份只能在心里默默鄙视。

“哎呦，哥你被讽刺了。”安岩跪在一边偷偷跟他咬耳朵，安份回头瞪了他一眼。

“陛下言重了，言重了。”安份起身，拉着安岩准备走到最后一桌，两个人乐着乐着没准儿就能安安稳稳过了今晚。

“安岩，你过来。”安岩听到丰绅的声音就有点慌，他手里攥着安份的袖子，感觉整个人被定在原地。

安份叹了口气，给安岩一个你不去不行的眼神，硬生生掰开了他的手。

安岩一步步往前走，感觉芒刺在背，身后所有人都在盯着他，而他在盯着丰绅。明明这张脸这么熟悉，他和丰绅认识了整整十年，怎么会走到今天这般局面。

还有谁呢。

还有神荼。

丰绅已经走下皇位，站在台阶下，明晃晃的龙袍戳的安岩睁不开眼睛，他只记得丰绅伸出手在等他，神荼坐在一边毫无所动。

“安岩，你坐那儿吧。”丰绅指了指空着的左下方，又看了眼安份，安岩摆摆手，示意不要。这位置他坐着难过，一抬眼就是丰绅，再一抬眼就是神荼。

“你不愿意？”丰绅眯着眼，安岩有点迷糊，却被丰绅拉着走上了台阶。

丰绅指着空着的龙椅，一手拉着安岩，转头满怀期望地问他，“那这个位子呢？你想要吗？想要我可以给你，安岩，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！”这话就像一个炸弹，安岩只听到悉悉索索衣服摩擦的声音，所有的大臣都跪在殿中，高呼陛下三思。

只有安份还站在前列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，虽然眼中更多的是幸灾乐祸，安岩侧头看了一眼神荼，他喝了口酒，说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。

“不喜欢？那旁边的位子呢？”丰绅指了指皇后坐的位子，安岩只看着盛装打扮的公主，脸开始发白，身体也有些颤抖。
他突然就开始心疼这个人。

“莫不是糊涂了，我又不是女子，再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，公主才是最合适的人选。”

安岩拽了拽自己的手，发现丰绅握得越来越紧，差一点就可以把他的手骨捏断。

天翻地覆，安岩一个踉跄，整个人被按在龙椅上，底下的大臣也都急了，一个个都在磕头，高呼陛下三思。

“你告诉我，你到底，到底想要什么？安岩，我求你，你告诉我好不好。我求你……”

安岩有些懵逼，怎么事情突然发展成现在这样了，坐在龙椅上他只觉得屁股疼，这下真完蛋了，那群老臣明天可能要堵在安府打死他了，这是谋反啊！！！

“我…没什么想要的。”安岩放弃了挣扎，偏着头盯着安份，向他发射求救的信号。

“陛下，也该闹够了吧。”听到熟悉的声音，安岩翻了个白眼，整个人挣扎着从龙椅上站起来，丰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，站在一边看着走过来的神荼。
跪着的老臣似乎不嫌事情大，又喊了一句陛下英明，大将军英明。

他们三个人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，很久很久以前他们还不是现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关系。

还是那种一起上树一起下水一起捉弄别人的玩伴。

脸上一疼，安岩伸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鲜血，心里想着这可能就是武力值的差距吧。

神荼扬起的手还没放下，安岩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是怎样的。

他只是盯着神荼的脸，五官冷峻，眼中是千年不化的霜雪。安岩自嘲地笑笑，他曾经以为自己能融化这个人，现在想来，不过是蜉蝣撼大树，不自量力罢了。

“陛下糊涂了不要紧，只是为人臣子不能糊涂，今日他以下犯上，臣，不能不管。”看着神荼一本正经说这种话，安岩在心里默默唾弃他，这话说的他有多么高尚，而自己又是多么不知君臣。

若是真有这个心，不如清君侧干脆杀了他算了。

反正…死在这个人手里，也算是一种荣幸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