喝柠檬的茶叶

【荼岩】《生如逆旅》 22

【二十二】

刚走到寺庙门口，允诺就立刻从安岩背上跳下来，看得他有些心惊胆战，怀着孩子还这么乱跳真的好吗？

一个眨眼的功夫允诺就急匆匆地跑进大殿，安岩也随着她去，找了个过路的小师傅问了张天师在哪儿，小师傅给他指了个方向，说道长在后院和人聊天。

安岩谢过小和尚之后往后院走去。这寺庙也是真的大，一个后院而已，有他们家花园这么大了。

张天师坐在池塘边的大石头上下棋，他对面似乎还坐了个人，但是满池的莲花挡着安岩也看不清楚。

等到走近一看，安岩差不多要呵呵了，这不是那个谁嘛。

“安岩小道友来了？来来来，坐。”张天师似乎不知道眼前剑拔弩张的情况，站起来拉着安岩坐在原来他的位置上。

“秦塞，你先替我招待着，我去泡茶。”

“师傅慢走。”秦塞用手撑着下巴，看着眼前的棋局，等到张天师走远了才抬头看安岩。

大半年没见了，回了杭州感觉都白了很多。

“你叫他，师傅？”安岩坐直了身子，盯着秦塞的眼睛企图看出来什么。

“是啊，上次在万花楼不是给你说了吗，神荼是我师兄啊。”秦塞偷偷拿走了棋盘上的一颗白子。

“那，神荼也是张天师的徒弟？”张天师能教出神荼这样的徒弟真是有鬼了。

“他是我师伯的儿子，又比我大，自然算是师兄。”

“你师伯？”

“啧啧啧，看来安份没给你说过这些秘闻啊。这样吧，你求我啊，求我我就告诉你~”看着秦塞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，安岩挥手就是一拳。

“我求你……个大头鬼啊。如果真要求你，求你们放过我。”安岩拿着原本是张天师的黑子，落在棋盘上。

“好啊。”

安岩有些不可置信，他瞪着眼睛看着秦塞，却见他还是笑意盈盈，也没个正经样。

安岩从前总以为秦塞是个很正经的人，没想到啊…不过张天师的性格哪能教出什么正经徒弟啊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

“我可以放过你啊。”秦塞扔掉手里的棋子，走到安岩身边，蹲下来按着他的肩膀，右手深入他的衣襟，掏出了安岩一直挂着的吊坠，像个小葫芦。

“那日你问我有没有可以忘情的药，现在我告诉你，有。”秦塞看着安岩不解的眼神，扒开葫芦的嘴，从里面倒了颗偏紫的小药丸。

“黄泉花，一株可梦千年，前尘往事，不过云烟。你现在吃了它，我带你走，离开这里。”秦塞把手伸到安岩眼前，让他看清楚这颗药。

“你……你不是神荼的帮手吗？毕竟当归这种东西，也只有你想的出来。”安岩实在没好意思说帮凶，其实秦塞帮了他很多，不管是不是圈套，受伤的时候身边的人是秦塞，生病的时候身边的人是秦塞，失意难过的时候身边的人还是秦塞。

“没看出来你这么聪明。安岩，但是你可能不知道，现在皇都满城风雨，源头就是因为你的青梅竹马，当今陛下，说了一句话。”

看着秦塞卖关子，安岩恨不得再给他一拳。

“丰绅殷德说，如果谁能把安岩给他，他就把皇位给那个人。”

安岩第一个反应就是，你骗人的吧。他有这么值钱？比皇位比天下还值钱？

“额…冒昧问一句，这个安岩是一种岩石吗？”秦塞听见这话就被逗笑了，他用手抬起安岩的下巴。

“不对哦，这个安岩是一个绝世美人。”突然之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，带着燥热的风吹动满池莲花。

安岩用手拍了拍还抬着自己下巴的手，却见秦塞没有所动，一点一点凑近安岩的脸，在快要亲到他的时候停住了。

安岩松了口气，秦塞眨了眨眼睛，伸手把他的碎发别到耳后。

秦塞身上一直都带着各种各样草药的气息，安岩也闻不出来是那种，只是单纯地觉得好闻。

“你若是想忘记师兄，我就可以带你走，天涯海角都不会让他找到。你若是不想忘记，那我只能做他的帮手了。”

秦塞还是笑眯眯的样子，看着池塘上的荷叶碰撞，棋盘上黑白纵横。

“安岩，选择权在你，什么时候想走了，就来找我。”秦塞把那颗药丸塞回吊坠里，坐回了原来的位置。

“秦大夫，你知道神荼书房里挂的画像吗？画的是谁？”安岩咬着下唇，心里狠狠地鄙视自己。

“那张画是师兄自己画的，自然是他喜欢的人。”秦塞存了私心，故意说得模棱两可，管安岩听不听得懂。

“哦…这样啊……”安岩低着头，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。

喜欢的人……特么爱谁谁，跟小爷又有什么关系呢。

跟我…又有什么关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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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岩听了秦塞的话，特地等到半夜才回的安府，还是翻墙回去的，安份还坐在大堂里发呆，看着安岩这样的回家方式，也不多说，打了个招呼就放他回房休息，只叮嘱了这几天不要离开安府就行。

安岩躺在床上睡不着，突然看着窗外有人影闪过，心想不会吧，院里的侍卫都是跟随父亲征战沙场的高手，怎么可能会有人能潜进来。

事实证明，安岩太年轻了。

他看到了站在房门前当门神的神荼。

安岩愣了一愣，然后笑了，眼睛亮亮的，神荼看着他的眼睛，心中微微一动。

“怎么站在外面？进来坐。”

安岩之后的日子里无数次想回忆起这天晚上的细节，比如那晚有没有月亮，星星亮不亮，廊下他喜欢的野花开了几朵。

他都没有记得，好像只记得因为烛火神荼眼睛里的温暖和他衣角的暗色云纹。

世事便是如此无常，安岩还没有做好准备，便被杀得个措手不及，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刀。

安岩想了很久，他和神荼究竟会走向何方。

他一直是个懦弱的人，优柔寡断。

有时候神荼对他温柔，他就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放下神荼；有时候神荼不理睬他，他又觉得耐心不过尔尔的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和神荼分道扬镳。

现在他终于知道了答案，的确是个应该记住的日子呢。

他终于放弃神荼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