喝柠檬的茶叶

【荼岩】《生如逆旅》 06

【六】

军队进城的时候，街道周围都是欢呼的百姓。神荼虽然三年未回皇都，然而名声却越来越大，快盖过他这个京城小霸王的名气了。安岩揉了揉脸，马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，周棠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他看，估摸着过了朱雀大街，安岩掀开车帘准备自己回去。

好在没有伤到腿脚，安岩望着队伍最前面骑在骏马上的少年。三年恍如还在昨夜，他们三个在船舫上喝的大醉，喝到最后他抱着当今圣上滚作一团，还在大将军背上撒野捏他的脸，说出去可能都没人信。

“公子你可算回来了！主子这半个月都快急死了。”刚进门，小厮就跑到他身边，和他说了这半个月安份怎么怎么担心，吃不下饭睡不着觉，就差冲进昭阳殿和丰绅拼个你死我活了。

安岩回房换了套干净的衣服，喝了口水，带着满身的伤痛跪在祠堂。

安份回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，似乎是知道一切，他也没听下人的禀报，朝服也不换，一个人走进祠堂。

安氏一族所有的祖辈父辈的魂灵都安静地沉睡在刻着名字的木头上，安份点了三炷香，插在香笼里。

安份跪在安岩面前，抬起他的脸。嘴角上的伤口还没好，手背上一层白色的纱布，安份像发了疯一样扯开他的衣服，胸口的伤隐隐还有血迹，脖子上更是惨不忍睹，安岩一动不动，闭着眼不敢看安份。

呼啸而来的风，清脆的声音响彻祠堂，意料之外，却不是打在安岩脸上。

安份的手扬着，右脸却还泛着红，安岩倾身去拉着安份，却见他眼中有水光。

“安岩……当日若圣上出了什么事，我安氏一族便是对不起国对不起天下，可若是你出了事，我又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，对得起你啊！”

看着一向严厉的安份跪在他面前，明明自己哭的声嘶力竭，却还不住地安慰他。安岩红了眼眶，这半个月来所有藏好的委屈和难过，此刻一并爆发。

他从来不敢想，若是这半个月没有秦塞，若是那一刻神荼没有出现，他又该如何自处，以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安份，九泉之下又该怎么面对父母，面对安氏列祖列宗。

“哥………我差点……差点，就见不到你了！”安岩伏在安份怀里，眼泪打湿了他的官服。自他十六岁带着安岩独自定居京城之后，安岩便再也没有像这次一样在他怀里痛哭。

安份摸着安岩的头发，轻拍着他的背，一直在等他平复情绪，安静的祠堂只有安岩一个人的哭声，安份脑中一直回旋着今日神荼与丰绅在书房的争吵，抬手擦去安岩的眼泪。

“安岩，你回杭州吧。”